察哈尔都统张之江

　　在他八十四年的人生中，经历了晚清、民国、新中国成立三个风云时代。1925年，他被任命为第十任察哈尔都统，来到了张家口。平兵变、建铁桥、修大路、建公园、 立工厂……轻骑简从，勤俭奉公，他，就是——

　　◎ 金 姝

　　张之江(1882 -1966年)，字子岷、子姜，号保罗。清光绪八年农历七月廿一日，出生于河北省盐山县一个农民家庭。时值晚清政府风雨飘摇，正所谓不破不立，同时又注定要遭逢乱世。自19岁被清政府招募为新军，其后戎马倥偬，追随冯玉祥参加国民军奔走革命，因作战特别勇敢，成为西北军著名将领。他是中国国术的倡导者和奠基人，创办中央国术馆、国术体育专科学校，毕生将强种救国之责系于心中。

　　1925年1月9日，段祺瑞政府为稳住动荡时局，一应接受冯玉祥所请：准免冯玉祥身兼各职;任命张之江为西北边防督办兼察哈尔都统，派驻张家口;李鸣钟为甘肃督办;刘郁芬为绥远都统;李云龙为陕西督办。此一来，冯玉祥虽退隐，但察、甘、绥、陕势力仍在其掌控之中。

　　那么，成为北洋政府第十任察哈尔都统的张之江自接任后，又是如何惩办兵变、建桥利民、治理张垣的呢?

[!--empirenews.page--]

　　张之江的饭不好吃

　　在张之江赴张家口继任之前，原察哈尔都统张锡元克扣军饷，携带向张垣商会强行搜刮的15万银元弃职逃走，躲进北京东交民巷的日本大使馆内。消息传来，驻张家口第四混成旅千余军人于1924年12月15日晚闻讯哗变。开始在张家口公开抢掠，焚烧店铺。史料显示：乱兵先在南营坊驻地鸣枪，然后兵分几路，大肆抢劫上堡、下堡、怡安街、武城街、福寿街、边路街的商店……一时市区内火光冲天浓烟四起，枪声、哀嚎声不断，其景状惨不忍睹。

　　在此次的哄抢中，唯大境门附近，蒙古营一带和堡子里(因坚固的城墙，警察守卫，袭击时被警察当场打死几个乱兵)躲过一劫。抢掠持续了一夜，繁华街市一片狼藉，市民们胆战心惊。这一切对张家口的商民无疑是雪上加霜，因为就在同年的农历六月，张家口刚遭逢一场有史以来特大山洪暴发，整座城市成为泽国。百姓财产损失惨重，死亡及失踪人数近万人，房屋冲毁倒塌一万一千余间……

　　张之江获悉兵变情况后，以救民于水火的迫切心情，速带宋哲元第七旅挂专列赶往张家口惩办兵变。途中他们商量在市区南端预留一半兵力以包围乱兵，另一部分军队进城。军队入城后，但见市区满目疮痍，大部分商店店门紧闭，门上贴着“被抢一空”的条幅……乱兵在抢劫之处烧毁店铺，枪杀无辜商民的恶行，使嫉恶如仇的张之江怒火中烧，为民除害的决心愈为坚定。

　　到达都统署后，张之江立刻派卫队前往第四混成旅兵营，限时要他们将武器弹药捆好上缴，不得私留，为使乱兵不敢轻举妄动，又造成大部队在后即将赶到的声势。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报：此次抢劫由军官指使，为避免在抢夺过程中相互间发生冲突，是有组织，分地区地抢劫。下级兵士抢到财物后按规定要上交长官，上交财物多者还有奖赏。

　　张之江了解情况后，贴出安民通告：令商店开门营业，恢复社会秩序;凡商铺银号被抢，百姓有冤情者，尽可来投诉。很快都统署门前就挤满了人，百姓诉苦叫冤痛哭流涕。张之江告诉大家，我到此地是为国整饬纲纪，是为保护老百姓伸冤除害的。你们将所损失之财物列出清单，交给善后小组，到时会请你们前来认领的。商民听后，情绪逐渐稳定，各自回去清点损失的财物。

　　12月26日，张之江召集部下开紧急会议，秘密部署兵力。安排好埋伏后，派人送请帖给原第四混成旅旅长张金彪，及其手下团、营级军官请他们赴宴;并在下请帖时表示此次兵变，全因都统张锡元克扣军饷所致，与下级军官和士兵无关;宴会上要发给他们重新任职的委任状。故凡接到请帖者无不准时赴宴。

　　酒过三巡，张之江借故离席。张的参谋长继续举杯劝酒，一圈之后突然把酒杯一摔，霎时伏兵四起，将来人一个个绑了。从他们身上搜出许多金银财宝，有的手上的金镯子甚至从手腕一直戴到了肘部。人赃俱获，军法无情。为非作歹的军官被押解到下堡的清水河河滩上就地处决。原坐火车回老家的兵变者半路又被拉回，有300多人被枪杀在河滩上。

　　经统计，劫后余生的张家口损失达百万元之多(三千余家商铺被抢，150余间房屋被烧毁，十几位商民惨遭杀害)。张之江令将所有搜缴上的财物，统由戒严司令部、军法处、善后小组及商会代表一起严格管理，让商民核对认领，如此，商民的损失多少有所减轻。此事办得干净利落，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传说“张之江的饭不好吃”，指的就是这件事。

[!--empirenews.page--]

1955年毛泽东致张之江的亲笔信。

　　清水河上建新型铁桥

　　清水河，贯穿张家口市区南北。河上原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石桥(普济桥，又称通桥)，连通东西两岸。因河床常年堵塞，每逢暴雨山洪暴发，两岸居民的房屋田园多被淹没，给百姓造成巨大损失。

　　张之江到任之前，1924年农历六月十三日，张家口遭逢了一场有史以来特大暴雨灾难。整座城市淹没在浩荡的洪水中，三百余年的石桥被冲毁，房屋冲毁倒塌万余间，城内及郊区死亡人数近万人。洪水退后，满目狼藉，沉沙污泥高及屋顶。灾后百姓生计断绝，背井离乡四处逃难。因清理工作太大，一时难以在短期完成，只得任由淤沙中的尸体及各种物品在酷暑中腐败……

　　张之江到任后，将建新桥，修浚河道，做为第一要务。新年伊始，即着手新桥的筹建工作。他特邀察哈尔省建设厅技正赵世忠(怀来县人)等人实地勘察，研究建桥方案。专家们建议：旧桥已失去应有的作用，应适时拆去。重新建造一座上下分行的新型铁桥，桥基另择地点。同时，疏浚河道，使清水河畅通。张之江完全同意专家们的建议，可是，建桥、整修堤防的经费又成难题。

　　就在张之江一筹莫展之时，有人出主意，将建桥的规划向社会公开，呼吁商民慷慨解囊。张之江采纳了这个建议，以都统署名义，将募捐信寄往各处。令人感动的是张家口的商会及老百姓一听建桥之议，都踊跃捐献财物。再加上省政府拨款五万两银元，建桥的经费总算有了着落。

　　阳春三月破土动工，张之江没有动员连遭灾祸的张垣民众出工建桥，而是派遣官兵参加劳动。9月7日，《民国日报》上刊登了张家口市政七项工程，其中之二即是“改建通桥，防桥东及全市水患……”

　　经过京绥路政局及国民军几个月的紧张建设，1926年元旦，一座上下分行的新式铁桥竣工通车。都统张之江亲笔以隶书题写的“清河桥”三个大字铜牌悬挂在桥的东西两端。两岸畅通，百姓欢欣不已。

　　关于“清河桥”铜牌，还有一段曲折故事。日寇进攻华北后，“清河桥”铜牌一度丢失。原来是有人怕兵荒马乱中铜牌遗失，将其藏了起来。抗战胜利后，又将铜牌找出挂上铁桥。解放后，张之江的老友、时任山西省林业厅厅长吴觉民老先生路过张家口市，旧地重游，特意去看了铁桥。他去信告知张之江：“你老为人民做的贡献，人民政府是肯定的，现在你老写的清河桥三字亦经人民政府油漆一新，我经过此桥，亲眼见到悬挂在桥上的三个红色大字，更为醒目……”张之江见信，深感安慰。“文革”中，铜牌遗失。铁桥于1997年被拆除。

[!--empirenews.page--]

　　修大路建公园办工厂

　　笃信基督教的张之江，任察哈尔都统不到两年时间，尽管军务繁忙，但对张家口市政建设不遗余力。先是修筑了边路街(现明德街)直达都统署门前的马路。自此畜力车和胶轮自动车分道行驶，这是张家口第一条光滑平坦的大路。接着又开辟了大河套东口至上堡东河沿南口的长青路。从此南北狭长的街市有了两条通衢，给市民出行提供了很大方便。

　　面对都统署前废弃的练兵场，张之江决定建造一座“上堡公园”，建国后更名为“人民公园”。其内巧布亭台楼阁，玲珑假山。广种花草，挖了环流小溪……道路两旁还整齐地种植了树木，派专人每日两次以水泼街，防尘土漫扬。还在公园内设立了“察哈尔民众教育馆”，内设阅览部。有4000余种(16000余册)藏书供读者阅读。从此，张家口市民有了休闲怡情之场所。

　　为保护大境门外数百家旅蒙商业及客栈、货院的安全。张之江下令加固大境门西沟护坡拦河坝。

　　与此同时，张之江按张家口警察署及各派出所管辖范围，在全市建立了统一的户口登记制度。给每个家庭发放了户口簿，建立了户口登记底册。有了比较系统的人口、职业、年龄等项目的调查依据。

　　在市区卫生管理上，都统张之江规定每个警察署下设专门清扫队。一日两次清扫大街，清除灾年堆积的陈腐烂土，不准随处乱倒垃圾，违者罚款。夏天，他还动员市民消灭苍蝇，由警察署收购。打死50只付钱一枚，打死1万只苍蝇可得一元银币。如此提高了市民拍打苍蝇的热情，儿童们拍打苍蝇的积极性更高。

　　民国年间，张家口并无自来水，消防队只备有钩连枪杆、长柄斧等破火道工具。一旦出现火情，只能控制，不能迅速灭火。张之江了解情况后，聘请专人训练灭火救人技能;将十余人的消防队发展成为数十人;消防装备一律配大钢盔及厚帆布制服。日常中，则让所有临街店铺门前必备一两只太平桶。平时储满清水，有火灭火，无火泼街除尘，可谓一举两得。

　　在张家口大搞市政建设的同时，张之江还注重提高平民的文化水平，提倡平民识字。开办平民识字班，由官方印制识字课本，每晚准时开课。因上课时还讲述历史人物、历史故事和大自然现象等内容，很受市民的欢迎。

　　当时，张家口是一个手工业生产辅助下的商业城镇。除了国有铁路、邮政系统外，只有一个民办电灯公司。1925年春，西北边防督办创刊了《西北日报》;同时，建立了设备比较齐全的西北印刷厂;筹建了生产军装、军被及皮制军用品的“复旦工厂”，工厂的工人曾多达数百人。这些正规的官营集体性工厂，培养了很多产业工人，改变了张家口单一的小手工生产方式。

　　此外，还开通了张家口至库伦、多伦等地的公路;修建了长途电话电报线;提倡移民垦荒政策等。

　　资料显示，张之江瘦高身材，身着两肩有穗戎装，头戴长缨将校帽，高筒马靴，手按洋刀，一副大将风度。他治军严格，恩威并施。与官兵同甘共苦，吃粗茶淡饭。所到之处与百姓家长里短，和蔼可亲。出巡各县，轻骑简从，仅带一连骑兵，不接受属下的丰盛接待……

　　1926年秋，在奉系、直系、直鲁联军的围攻下，国民军弃守南口退出察哈尔。随之，张之江也率部队离开了张家口。他任职察哈尔都统一年多时间，注重休养生息，贯彻国民军爱民、不扰民的优良军风，在张家口做了许多利民之事。 他治理张垣,青史永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