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俄国邮局的建筑遗址

　　◎乔彦军

　　拍摄于 190 、1914年及1920年代的三张照片，留下了元宝山同一建筑不同时期的图像，1914年的这一张更是直接揭开了这一建筑的谜底，原来它就是在张家口存续了六十多年的俄国邮局。

　　张家口的俄国邮局

　　1920年代明信片上的元宝山俄国邮局

　　“中华国有铁路京绥线沿线风景明信片”中有一张编号为“13155”的明信片，中英文分别标注“张家口元宝山”和“View ofYuan Pan Shan.Kalgan”。这张明信片中的图景也见于1925年2月中华书局出版的《京绥铁路沿线风景》。

　　张家口曾是张库商道的起点和货物集散地，又与中俄万里茶路重叠，也是俄国商人往返天津的规定路径。历史上，大境门内的市圈（来远堡）和大境门外的朝阳村（正沟、西沟及元宝山）聚集了张家口的主要商业力量，开始主要是对蒙贸易，伴随着中俄恰克图边境贸易的兴起，进而发展成为 对 俄 贸 易 的 根 据地。自1860年开始，元宝山逐步成为俄国商人的聚居地，由于多家俄国商行、一家俄国邮局和一座俄国东正教堂的存在，这处逼仄山谷乃至整个西沟在不少国外文献中被称之为“俄罗斯山谷”。

　　由于元宝山的这种特殊地位，在介绍京绥铁路沿线风景的相关书籍中多有提及，例如1915年商务印书馆的《增订中国旅行指南》不仅把元宝山和赐儿山并列为张家口的“名胜古迹”，还提到西沟元宝山有一家“俄国邮局”。

　　在以上提到的这张明信片中，鳞次栉比的房舍正是当年繁盛状况的呈现，房屋沿坡而建，梯田般错落，近者因处于谷底多以房顶及院墙显现，中间的A和B因地面稍高露出了正面而颇为显眼。

　　元宝山的俄国邮局遗址

　   1914年的俄国邮局

　　笔者见到过两幅张家口地图，与1920年代明信片上的元宝山图中A、B大致相同的位置都有明确的文字标注。一幅是1914年东部内蒙古调查报告编纂委员会《东部内蒙古调查报告》第7卷中的《张家口舆地全图》，另一幅是1916年京绥铁路局编译课《京绥铁路旅行指南》中的《张家口街道并车站位置图》，前者是“俄国邮政局”，后者是“俄国邮局”。

　　1914年关东都督府陆军部的《东部蒙古志草稿》一书中有一图，这是笔者迄今为止发现的明确标注拍摄对象为张家口俄国邮局的唯一图像资料。这张图片不仅印证了上述两幅地图标注的正确性，也显示了这家邮局曾经占用过的房院，从而为确认这家邮局的遗址及其占用建筑提供了极其重要的线索和证据。

　　2020年10月11日上午，笔者来到元宝山，按上述两图中A、B建筑与山体的相对关系进行实地调查。12日下午，和张家口市考古研究所李现云、王晓平两位再到这里，通过航拍确定了A、B两处建筑（元宝山的俄国邮局遗址）在今天的大致位置。

　　是A还是B的追寻

　　上述两图均显示了张家口元宝山俄国邮局的房院，但到底是A或是B，或者A和B都是，没有答案。《东部蒙古志草稿》也没有确切的文字说明。

　　检阅这家邮局的相关史料，1897年该邮局租赁了元宝山陈有福的一段地基，租赁合同明确约定：“张家口俄国邮政官或新派后任者承认，在此地段之上建盖新房至少十间，其内六间应在光绪二十三年之内盖讫，其余房屋应于光绪二十六年四月十一日盖竣”。

　　在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中，这家俄国邮局遭到了严重冲击。根据口外查货委员花翎选用通判朱涛和隆昌洋行伙计刘瑞亭在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在元宝山的实地查点统计，“俄国书信馆烧毁华式灰房十三间，剩好房一间、好大门楼一间，墙砖基石尚在”。这段记录表明，1900年俄国邮局共有14间房屋，位于一处有大门的院落里。到了1902年，俄国人在原址重建了邮局房舍。

　　1922年3月12日，这家俄国邮局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全部移交给中方暂管。从“移交清册”第二一七号的前三页可见，“本局原在元宝山租赁该地方居民华人陈有福地基一段，建筑俄国式房院一所。计正房舍六间，共设有玻璃窗户九扇，内有破玻璃三块。院内计房舍八间：计栈房一间，内设地窖一，外设玻璃窗户一扇；计邮库房三间，设有玻璃窗户三扇，内有破玻璃一块；计厨房一间，内建设皂台一，外设玻璃窗户一扇；计看守房一间，内设有风匣一个，铁锅一口；计放煤房一间；计厕所一间。院墙建设双扇大门一座”。这段文字透露，一是1902年重建后的邮局与1900年被毁时的房舍数量一样都是14间房子和一座大门；二是重建后的俄国邮局是一所“俄国式房院”，有围墙和大门，正房6间且有九扇玻璃窗。在当年，这“玻璃窗户”应当是其区别于当地普通民居的一个主要特征。

　　仔细观察，A建筑正面可见八扇玻璃窗户，而且它坐落在有围墙和大门的院子里。B建筑是纸糊的窗棂。B建筑前面弯曲的墙壁是这一梯面边沿的一堵护墙，墙外是下一梯面的护坡立面，墙里有一条小路。B建筑临街，没有院子。因此可以确认A建筑就是张家口俄国邮局的占用房屋，A矩形框圈住的地方就是元宝山俄国邮局的遗址所在。

　　1909年的一张照片

　　1909年5月24日，美国芝加哥大学的托马斯?钱柏林和罗林?钱柏林父子俩来张家口考察蒙古高原的边缘地带，途经元宝山拍摄了一张十分珍贵的照片。这两位学者可能没有想到，这张照片里留下了张家口俄国邮局的旧影。照片中偏左的建筑是旅蒙商京庄义合成的影壁、大宅门、院墙及大院，照片右侧山根处可见俄国邮局，这是目前见到的最为清晰的一张俄国邮局照片。

　　将图中的俄国邮局放大，这座房子正面的玻璃窗户及院落边界看得更为清晰。邮局正房右侧的院墙呈右上直线走势，这堵院墙外有个人露出半截身子，下半身被在外的梯 面 边 沿 护 墙 挡 住了。这个人站着的地方是一条小路。2020年10月笔者来此考察时，漏花墙外及站人处的这条小路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这条小路实际上也是进入俄国邮局院落的唯一一条道路。在1922年关闭这家俄国邮局的移交清册中还记录有“木制汉文本局招牌 一个”，可以想见，沿着这条路经过这家俄国邮局的双扇街门前，一定会看到悬挂在大门显眼位置的这块标牌。